“肃静!”突然间传来的一声暴喝镇住了几乎所有在场围观的民众。
中央广场上,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老人,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回首而望,便见一位身披板甲,肩抗一柄一人多高双手大剑的中年男子向他走来。紧接着,一支身着红黑色外衣,披甲持剑,迈着整齐有序步伐的队伍从不远处的街口徐徐行来。
这支队伍,是卡莱赫仑普世教的戒律部队,肩抗大剑的中年男人,是夕颜城戒律部队的负责人,阿巴托。而身形佝偻的老人,是夕颜城圣堂总司,名叫普莱。
圣堂总司类似于司法局与纪委的结合体,属于文职。
普莱与阿巴托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致意。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想请巴隆先生向诸位再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您看可好?”普莱将视线移向站在薇薇安身边一位身穿皮甲,正手握剑柄的年轻男子,此人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位提尔滨地区的赏金游侠。
被唤作巴隆的年轻人先是朝着普莱与阿巴托躬身致意,随后将自己是如何遇到薇薇安小姐,又是如何将她安全送回卡莱赫仑,以及这过程中发生的一切事件做出了详细的陈述。
在故事中,巴隆是一个主要在提尔滨南部地区活动的赏金游侠,有一天,他接取了一个调查失踪贵族少女的任务,他本身对此类任务不屑一顾,但还是毫不犹豫接了下来,原因无它,因为这个任务所给的报酬实在太多了。
在调查任务线索的过程中,他发现不止这一起少女失踪的案例,他费尽心力,排除万难,终于推导出了案件发生的地区及规律,在一位好心的同行无意间的提醒下,他锁定了那位失踪贵族少女的最终去向。
那是一个建在湖畔的小型农庄。
可当巴隆趁着夜色摸到农庄附近想潜入调查时,却发现,这个小小的农庄,竟布置了大量的守备力量,披甲持剑的,约摸有一百人左右。
正当巴隆想离开时,衣不蔽体的薇薇安小姐从一处矮墙逃出,也就在这个时候,农庄内一阵喧哗,薇薇安的出逃很快便被发现,巴隆没考虑太多,背起看上去早已虚弱脱力的薇薇安,借着夜色逃遁远去。
在好几天之后,巴隆才从薇薇安的口中得知,她是一名来自卡莱赫仑教会的教徒,一年前与一位名叫阿梅尔的女性一同前往提尔滨科林郡接管当地教会。谁料想,在半路上,护送两人的另外四个教徒,不仅多次**了她们,甚至还将她们卖给了唯利会。在好几个月之后,她无意间得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夕颜城北部的费尔曼主教。
在唯利会那处隐藏在农庄内的据点中,薇薇安与阿梅尔,还有数不清的女子,被欺压,被蹂躏,被施以各种暴行。经常有不认识的女子被玩弄致死,唯利会的畜生们,将她们的遗体,像扔垃圾一般扔给野狗分食,阿梅尔教长便是其中一个。
年轻的薇薇安并没有向恐惧屈服,她虽然力量不济,但生性倔强,曾多次尝试逃跑,可她的努力最终全部化为泡影,在某一次逃跑后,她被砍掉了左手,并被唯利会的成员用铁钩锁住肋骨关在地下的水牢里,那一次,险些要了她的命。
遭遇的一切,让薇薇安曾有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而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便是复仇。
“感谢主的指引,让巴隆先生将薇薇安小姐带了回来。”普莱朝着巴隆的方向点头致意,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言语中带着无比的真诚。随后他话锋一转,双眼中带着摄人心魄的寒芒,他看向身侧的费尔曼主教,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费尔曼主教,面对这番控诉,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被称作费尔曼的主教是一个身高约摸一米五出头的矮瘦男子,他身穿一件精致的米白色神官袍,双手戴有几枚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戒指,头发稀疏,有些“地中海”的发展潜力,眼睛不大,形似倒立的三角,两腮深陷,没有多少肌肉,给人一种凶狠又狡猾的印象。
他听完巴隆的讲述,面露不屑。他的双眼扫过薇薇安与巴隆两人,眼中的嘲讽与轻蔑根本不加掩饰,可开口时,却是极其虚伪地说道:“普莱总司,还有阿巴托审判长,对于薇薇安小姐的遭遇我感到万分心痛,当听到阿梅尔教长被折磨致死的时候,我的心如刀绞,那种疼痛,是未曾与她共事的你们无法理解和体会的。我非常地同情薇薇安小姐的遭遇,可这件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与她们同行的教徒并非是我指派,我想,一定是哪里出了点误会,或是有什么邪恶之徒,企图诬陷主最虔诚的仆人。啊~或许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我的父亲,也就是夕颜城城主的阴谋。普莱总司,还请您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爱丽丝认真听着几人的对话,仔细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情与费尔曼脱不开关系。在阿巴托到场的时候,费尔曼看向薇薇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惶恐与仇恨的情绪,当被普莱质问时,费尔曼下意识地看向薇薇安,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闪躲,而这一切,都被爱丽丝看在眼中。
更为可笑的,是费尔曼最后的话,这或许是种解释,但在爱丽丝看来,这却是一种极度嚣张的威胁。
同时,爱丽丝还注意到,巴隆口中的那位好心的同行,薇薇安的恰巧逃跑,以及被众人遗忘的那位失踪的贵族少女,太多的巧合,让爱丽丝发自本能的感到一丝违和,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目前看到的这样单纯。
在爱丽丝低垂着头思考分析时,早已怒不可遏的薇薇安走到费尔曼身前,停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一字一顿的说:“可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你!是你指使他们做的!”
薇薇安的嗓音沙哑低沉,干涩难听,她缓缓地取下缠绕在脖颈上的丝巾,露出一圈细密的缝合线,她用手指着自己声带的位置,接着说:“我的咽喉曾被他们切开,所幸的是,我从小跟家人学过医,我自己做了缝合,捡回了一条命。”
“可这不能代表这是受到了我的指使,薇薇安小姐。”
“看到你着急了,我很开心,费尔曼主教。”薇薇安说着,轻轻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随后看向费尔曼,眼神中满溢着杀机,她轻声说:“别着急嘛!一开始,我恨不能立刻杀了你,直到刚才,我反而看开了,我要揭穿你的伪装,看着你一步步走向炼狱!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证据是什么吗?好啊!你知道,当时你为了方便他们行事,交给他们的那枚圆形印信现在在哪里吗?”
当听到印信的时候,费尔曼主教的眼睛猛地一缩,他想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可能。
看到费尔曼主教的反应,薇薇安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薇薇安用右手指着胸膛的位置,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缓缓说道:“阿梅尔教长在死之前,将这枚印信藏了起来。在她死后,我将印信取了出来,任谁都想不到,在我被囚禁在水牢中的那段时间,我将印信塞进了我的胸腔,用缝合线,将它牢牢固定在了我的肋骨上。现在,让我们刨开我的胸腔,将它取出来吧!”
说着,薇薇安松开了连衣裙的肩带,丝毫不顾及地露出上半身,她用手指着右侧下方的一段肋骨,对阿巴托露出一丝笑容,“在这里,请您下刀吧。我能忍住!”
回应薇薇安的,并不是冰冷的刀剑,而是从阿巴托身后取下,尚存着余温的宽大披风。
“让身前的女士蒙羞,是作为战士的耻辱。薇薇安小姐。”
“……”
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可转瞬间,愤怒的咆哮声便如海啸一般,朝着中心广场的方向拍击而来。
普莱与阿巴托双眼中俱是带着择人而噬的怒火,他们等待着费尔曼主教做出最后的回应或辩驳。
“你们不能杀我!我的父亲是这夕颜城的王!”费尔曼用仅仅能让身前两人听清的声音说到,他显然知道,一旦罪名坐实,他会面临着什么。他显得歇斯底里,双眼瞳孔有些涣散,冷汗不住地往外冒,“你们不能审判一个主教,我的审判必须由高层才能定夺!你们不能杀我!不能!对!你们不能!”
爱丽丝从费尔曼的口型中读出了所有信息,她摇了摇头,对教会的人事安排显得非常不满,这样的败类能坐在主教的位置上,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爱丽丝环视周遭的民众,这沸腾的民怨让她本能地感到敬畏。她本就是一个正直无私,嫉恶如仇的女子,看到这般恶行,她无法无动于衷。她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非常艰难地向中央广场迈步。
“他们不行,那我呢?”爱丽丝摘下兜帽,脱下斗篷,露出内里的秘银铠甲。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寒光。
众人听到这番话皆是一愣,可她身上的秘银铠甲无声得向众人宣告着她的身份。阿巴托与爱丽丝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反应也最是迅速,他将双手长剑插入地面,单膝下跪,右手敲击胸膛,高声呼喊:“圣女殿下万岁!”
紧接着,“哗哗”的一片声浪,在场众人皆是跪姿俯身行礼,口中高呼:“圣女殿下万岁!”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异类,他便是费尔曼主教,此时,他已经双腿失去知觉瘫倒在地,两腿之间,黄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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